2011年8月1日

教養的分寸之間

從開始升格當媽媽到現在,一年三個月,大小姐脾氣被小孩子磨的收斂了大半,隨著咚咚的成長,我也繼續跟著成長,脾氣稜角漸漸圓滑。
因為是新手媽媽,什麼都不懂,找了一堆教養書籍、訂閱育兒電子報、搜尋網路文章、論壇、還到處跟朋友交流諮詢,依舊常常在教養的路途上跌跌撞撞,在摸索中試誤著前進。
咚咚開始吃副食品後,有時候難免餵得零零落落的,有時候實在忍不住生氣,老公多次提醒我,犯不著因為小孩子的不懂事讓自己生氣;咚咚一歲三個月,從什麼都不懂,到現在聽得懂、能表達、也會溝通,一路轉折走來,回頭再望望,也是不容易。
記得咚咚二個月大時,到了傍晚或晚上,沒來由的會大哭,哭一段時間,怎麼也哄不下來,初始還以為這小孩愛哭,幾次後偶然從網路上發現了"腸絞痛"這個嬰兒常見症狀,諮詢了一些護士醫生後,發現只能等待嬰兒的腸胃系統成長健全些,腸絞痛才會自行消失,所以大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,每到傍晚,咚咚一哭,我就只能抱著他一直安撫,用消氣膏在他肚子不停按摩,直到他不適的痛感過去後,我才能鬆口氣,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既無奈又難過 !
三個月大的時候,大概有三個禮拜的時間,咚咚的作息日夜顛倒,睡眠的時候也會索奶喝,那段時間的我,臉色看起來應該很差,每天沒日沒夜的不知道睡在什麼時間,我曾試著調整他的作息都沒顯著成效,直到有一天他的作息突然自行恢復正常,就這樣,也熬過去了。
小嬰兒時期,咚咚一睡覺,我就可以安心的去作我想作的事情或選擇一起睡覺,但小傢伙開始會轉身、會坐起來、會爬爬之後,他睡覺的時間,我的神經反而要繃緊,隨時怕他沒聲響地從床上滾下來,我們的床又特別高,所以在九個多月大的時候,我不過離開房間講個電話不到五分鐘,咚咚醒來,自己爬到床邊,就摔下床;我在隔壁書房聽到""一大聲,衝進房間一看,小傢伙剛肩膀著地摔在嬰兒床邊的地上,他也嚇了一跳,愣了幾秒鐘放聲大哭,我趕緊將孩子抱起來安撫,順便檢查他身上有沒有什麼外傷或筋骨問題,小傢伙哭了一段時間,我從腋下抱他,他會發抖大哭,我以為他摔下床後嚇到了,不喜歡人家這樣抱他,所以我就避開腋下的抱法,過一陣子,咚咚慢慢安靜下來,觀察一陣子,我確認他沒有腦震盪的現象,我才放了心。
隔天,從腋下抱咚咚,他還是會發抖大哭,所以我繼續避開腋下抱他;晚上睡覺時,我突然發現平常睡覺習慣翻來翻去的咚咚,完全靠著左邊睡,右手似乎不太動,也不太敢抬起來,心裡隱約覺得不太對勁,隔天早上老公回到家,我拜託他幫我觀察一下咚咚的右手,老公確認咚咚的右手似乎有受傷,不敢亂動。
一時間,我緊張了,馬上打電話去馬偕小兒科掛號,因為老公要去上班,我只好找了爸媽陪我帶咚咚去醫院。
咚咚除了右手不太敢動以外,精神狀況都不錯,但因為臨時掛號,等診等了很久,老公在上工前也不斷打電話來詢問狀況,那時候只能用心急如焚來形容。好不容易等到看診,醫生初步診斷右肩鎖骨應該是斷掉了,要照X光做進一步的確認。
一瞬間,我的腦壓升高,還沒走出診間,眼淚就簌簌簌地衝出眼眶,很難形容當時有多麼難過,大概只有當過媽的人才能體會吧 ! 但眼淚在流的同時,只能盡量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清醒,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與面對,於是趕緊跑了放射科、繳費處、領單據,然後帶著年紀小小的咚咚去照X光,照完X光後,又是一段等待診斷的時間,每一分秒的跑動,都像是有把利刃在心上凌遲著。
看了X光片後,醫生說右肩鎖骨的確裂開,但幸好不是錯位,小孩子的新陳代謝能力很好,這樣的情況不需要任何治療,過一段時間後,他會自行癒合恢復,但做媽的不可能輕易放下心,就追著問了很多問題,醫生說如果妳不放心,明早再掛小兒骨科,讓骨科醫生做更專業的判斷;於是我又掛了隔天早上的小兒骨科。
小孩子摔下床,還骨折,作媽的心裡實在萬分內疚自責,想像咚咚小小年紀承受的斷骨之痛,自己心裡更是萬般捨不得的痛。
隔天爸媽又辛苦地陪著我到馬偕等診,醫生看了X光片,檢查了咚咚的手臂後,拍胸脯掛保證說不用擔心,這樣的狀況在他的門診裡司空見慣(一剎那間私心地想,還好不是只有我這個媽媽太疏忽,再轉念想,咚咚就是受傷了,實在沒有理由給自己的疏忽找臺階下),醫生非常熟練地在我還沒開口詢問前,一連串地把我的疑問都給了解答;他說沒有後遺症、不用追蹤、不用吃藥、不用復健、不用再回診,因為鎖骨並沒有什麼作用,幼兒的新陳代謝能力非常好,大概一個月的期間,鎖骨就會自行癒合康復,只要不從腋下抱他,不讓鎖骨斷裂處走位,完全不會有任何影響。醫生和譪可親,非常nice,因為那時候我們已經預訂了峇里島的出國行程,我有點小心翼翼的問醫生是否可以帶小孩子出國,醫生又拍胸脯說沒問題,但陳小咚的游泳課,我必須從腋下托著他做動作,結果,游泳課就只能暫停。
知道咚咚的傷勢不是太嚴重,心中大石放了一半,但一個多月期間,還是神經拉緊地在照護小傢伙,就怕又有任何閃失。期間還另外去諮詢了一個長庚小兒科的醫生,醫生也給了同樣的答覆,讓我更安心。
雖然醫生說不用回診,受傷一個多月後,我還是掛了小兒骨科回診確認。原本想再照X光確認鎖骨斷裂處是否癒合完全,醫生建議不要再照X光,一來X光放射線對小孩不太好,二來醫生又拍胸脯跟我保證復原狀況非常好,而且現在是"打斷手骨反而勇" !!
這是初為人母的"驚魂記",差點快停止呼吸的驚魂記 !
我原本計畫在咚咚一歲時斷母奶,於是從十個月開始逐漸增加咚咚的食量到一天三餐,快一歲時,一餐已經可以吃掉大半碗粥。
滿一歲時,咚咚突然開始愛吃不吃,每餐都讓我餵得很生氣,最神奇的是事情發生在有一天我在咚咚面前,跟我婆婆講述我斷奶的計畫後,咚咚對副食品就有點排斥,然後肚子一餓就拼命找著我索奶,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他聽到我要斷奶,所以排拒副食品
總之那段時間,我看了些書,嚐試改變過去把所有食物熬進一碗粥的模式,把每樣食物都分開烹煮,每次餵食時都告訴咚咚他在吃什麼,有一點成效。
咚咚一歲開始,我帶著咚咚去信義路的Greenhouse,遇到理想園的吳老師;吳老師建議我,小孩子不想吃就不要強迫他,以免他對食物產生反感,他會更不願意主動進食;吳老師說要堅持進食的原則,小孩子不想吃就不要餵,但要吃一定要坐在餐椅上吃,也不需要一定要餵食飽足感強的食物,有時候多變化菜色,餵些水果也可以。
吳老師也教我,餵食小孩子時,同時給他一副相同的餐具,讓他學著自行餵食自己,放一些自主性與參與感給他,我回家後照作,果然又多了些成效。
一歲的咚咚的身高體重一度降到3%的百分比,雖然他沒有身體不適的狀況,但這數字實在太難看,我又諮詢吳老師,她說孩子的身高體重不用跟別人比較,要跟自己比較,而且要放長期來觀察,不要強求一、二個月內要有很大的改變或進步,只要逐漸地有成長,那就沒問題。這著實讓我放了個心 !
但在這段期間,我看到一些"後果"時回想,我犯了一些需要花很長時間與精神去彌補與改變的錯誤。
有過幾次,咚咚非常不配合地在吃飯時吵鬧,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就吵著要下餐椅,對我這個用盡心思準備餐點的馬麻來說,挫折感實在有點大,我也不想逼他吃,但我想我應該讓他知道我不喜歡你這樣子,所以我把他抱下餐椅,擺個臉色給他看,一段時間不太理會他,我自以為是的想,這樣咚咚才會知道媽媽不喜歡我這麼不乖乖吃飯,下次會學著安份一點。
自以為是的後果是,咚咚對吃飯這件事產生了極大的不安全感 !
雖然擺臉色這樣的情緒表示方式,我沒做過很多次,但之後每次咚咚不乖乖吃飯,我要把他抱下餐椅時,他會突然開始哭鬧,整個身體撲向我,緊抓住我,一直要我抱,就算我能把他放到地上,他也一定會馬上撲到我腳邊抱住我,一直哭求著要我抱他 ! 抱起咚咚後,他接著下一步就是要賴在我胸前喝母奶。
幾次下來,我也嚇到了,我感受的到咚咚在這個過程中產生極大的不安全感,幾經思索,我確認是因為我先前對他擺臉色,他會害怕因為不吃飯,媽媽就不要他了 !
我試著在咚咚沒有乖乖吃完飯時,和顏悅色的跟他說 沒關係,你現在不餓,不想吃就算了,下去自己玩玩,我猜想咚咚自己也知道自己沒有乖乖吃飯,所以緊接著他的不安全感又跟著來了,又重複一樣模式的哭鬧,最後硬是要趴在媽媽胸前喝奶,喝奶一段時間後,他才願意爬下我身去作他自己的事情。
一個月前,我開始上Greenhouse老師的點心課,當天因為大雨,小朋友來的少,有很多時間跟老師聊天,咚咚坐下來吃飯,老師一看就指出我先前不當的餵食方式,包括不該讓他坐highchair,因為小孩子不喜歡被束縛,沒有自主性,小孩子也難免會想爬上餐桌,因為他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! 老師又指出我們不能追著小孩餵食,也不能在吃飯時給他玩具。的確,一歲前,我為了讓咚咚乖乖坐在餐椅上吃飯,我忍不住一直換玩具給他,要讓他的注意力留在餐桌上,直到一歲後,有了吳老師的建議,我才停止給玩具;但雖然我沒有追著小孩餵食,卻阻止不了我婆婆隨處隨地還拿著玩具哄騙咚咚不停吃東西。
老師建議我們用適高的小桌椅,引導小孩子自行用湯匙叉子進食,她也強調不要逼小孩子吃東西,想吃就吃,不吃就不要餵,吳老師也曾說過,不要怕小孩子會餓肚子,建立良好的進食習慣比吃東西更重要 !
老師強調不要一直給小孩子吃東西,否則小孩子一直沒有飢餓感,又怎麼會乖乖坐下來好好吃完一頓餐食 ?
我也諮詢了有關咚咚不乖乖吃飯而產生的不安全感問題,老師還是強調不要兇孩子,不想吃就不要吃,那表示那時候他不餓,硬逼他吃只會有反效果。事實上,反效果的確出現在我跟咚咚之間 !
回家後,我開始改變我的餵食方式,吃飯時,釋放更多自主性讓咚咚自己去學習,也跟老公做好溝通,他完全同意我的做法,也由他出面去說服婆婆不要到處走動餵小孩,不要不停地餵食小孩,婆婆一開始也很反彈,但在老公堅持下,她也只能慢慢接受我們的方式。
幾個禮拜下來,咚咚的進食習慣逐漸改變,我不再在正餐時段中間餵他吃些有的沒有的,就讓他維持到下一餐才進食,果然單次進食量逐漸增加,進食狀況整體大有改善,我也學著放寬心接受咚咚有時候真的不餓,不想吃就不要吃,學著用更多正面的態度去接受咚咚的自主性,讓他自己選擇餐點,選擇他想吃什麼,分享大人的食物給他,讓他有參與感,多變換口味,也讓他知道他在吃些什麼;逐漸地,小傢伙因為吃飯引起的不安全感逐漸消失了 !
我想,因為正面而積極的肯定讓他知道媽媽不會因為他不吃東西而不愛他,讓他知道他有選擇性、有自主能力,只要父母有必要的原則並堅持著,小孩子就能肯定地跟隨著爸媽走好他自己的路。
上點心課時,老師讚許咚咚的進食習慣變好了,當其他新來的媽媽在一旁稱讚咚咚自己吃得很好時,我也會忍不住跟他們分享咚咚的改變;最重要的是,我看到了、知道了自己在教養上的錯誤,就要懂得適時做調整與改變,小孩子才能跟著改變,也更有自信。所以,父母的自我教養遠比教養小孩更重要,缺乏正確的觀念與方式,懵懂的小孩子又該如何適從 ?
我很高興能接觸到Greenhouse這個體系,有這些志工老師給我很多書本上看不到的實用經驗與建議;每次咚咚趴在我胸前喝奶時,他常會習慣性地用一種搜索à確認à肯定的眼神在我臉上掃描而過,我知道他是在確認我的母愛,確認他跟媽媽之間的緊密聯繫性,確認媽媽會一直陪在他身邊。
一年三個月,一路跌跌撞撞摸索學著帶領著咚咚走過來,我很慶幸當初我選擇離開職場做全職媽媽,慶幸咚咚的每一天都有我,慶幸我能參與他的所有成長歷程。
咚咚最近的成長與發展越來越快,每天都有讓人會心微笑的變化,老公常問我,會不會覺得很有成就感 ? 當然會 ! 咚咚是我付出很多心血與自我成長後的成果,看著他的成長茁壯,比我在職場上打拼來的有意義也更有實質的成就感;只是往後教養的路途還很遙遠,就像老師說的,孩子的每一個階段都有他的成長危機,危機處理的好,就會是成長的轉機;而父母在教養的模式與心態上分寸拿捏實在不容易,只能盡力付出足夠的心思去觀察並引導小孩子,也適度放手讓小孩子培養他的自主性,看到問題就學著去解決,作錯了就趕快去修正,跟著小孩子一起成長,自己也會活得更快樂。
這半年多來,每天忙著咚咚的事情,都只能零零碎碎地在手記本上記錄一些事情,但有些瞬間的感動與成長的經驗如果沒有訴諸文字或影像的紀錄,總有一天會淡忘,咚咚的每一天都是他唯一的一天,被淡忘了實在很可惜所以從此後,要再重新開始點點滴滴的紀錄這一切歷程,寫給我自己回想與思考,也跟你們分享 !